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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章 (八十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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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章 (八十一)

◎——◎

扶安俞會拒絕在泊瓷的意料之中。

突然被告知讓他之後接任式塵成為皇帝, 他需要一些時間思考。

不過,扶安俞的反應比泊瓷預料之中還要激動。

他已經完全被情緒操控,無法冷靜地考慮其中的利弊了。

這件事對於扶若來說只有利, 只要他冷靜下來考慮就不會拒絕。

只是現在他的情緒如此難以平穩, 讓泊瓷覺得沒有繼續溝通的必要了。

畢竟想要繼續溝通需要建立在扶安俞接受她提議的前提下。

泊瓷出聲呼喚了山城。

山城很快就出現在了泊瓷的面前, 他單膝跪地等著泊瓷下令。

泊瓷冷漠地說:“送安王大世子回宮。”

扶安俞想要說什麽, 對上泊瓷視線的那一刻, 一種無力感讓他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。

扶安俞意識到自己將拒絕的話說出口的瞬間,她應該就覺得對他無話可說了。

山城推著扶安俞的輪椅走向觀星臺的門口。

扶安俞忍不住轉頭看向她, 他看到泊瓷走向了觀星臺。

她雪白的身影在暗色天空的襯托下,仿佛一道天光。

扶安俞被推出觀星臺的瞬間,關閉的大門擋住了他的視線。

他微微擡起手臂, 一直強忍的淚水在這一刻終於蓄滿了眼眶。

這一刻, 扶安俞覺得自己置身於懸崖之上, 唯一的路就是泊瓷給他準備的橋梁,讓他可以完全開始不同的生活。

他當然可以堅持自己的選擇, 不選擇泊瓷給他準備的‘橋’。

弟弟如今已經無法繼承安王府了,如果他不接受她的提議,那麽以後他大概連進入國都都很難了。

她可能會讓新帝將他困在封地。

真的不甘心,但是扶安俞又知道自己別無選擇。

他真的無法平靜的接受,她這個提議並不是認可他的能力, 只是因為她要將式塵納為己有而已。

“大世子,請上馬車吧。”

山城說完,跟手下一起將扶安俞攙扶上了馬車。

扶安俞進入馬車之後,他推開了車窗, 透著寒意的夜風撲面而來。

夜空一片漆黑, 只能隱約看到一輪彎月, 如同她剛剛纖細而凜然的身影。

扶安俞覺得自己大腦在脹痛。

大約是情緒都被壓抑在心裏,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,可是他現在卻在平靜地看著月亮。

扶安俞突然想到了扶若,他從前只覺得扶若總會任由感情占據大腦,行事不夠慎重。

如今想來,扶若比他活得更加肆意。

他曾經自滿地認為自己雖然腿部受傷了,但是脫離了她布下的局。

如果他也能如同扶若那般將感情宣洩出來,不知道會不會跟輕松一些。

可是,他註定無法任由自己靠感情行事。

他必須考慮很多事。

理智與情感在撕扯之下,他的理智已經在警告他,做出錯誤的選擇,他無法承擔代價。

扶安俞真的覺得自己很無趣,總是時刻衡量著情況。

正是因為如此,她當初才不允許他留在國都吧。

如果他成為了大皇子,可能會努力將自己的勢力在國都之中紮根。

至少經過這麽多年,他就算達不到跟泊氏制衡的狀態,但也不會讓她將式塵這麽順利地送入皇宮。

她可能已經預測到這樣的情況,所以才用扶若填補了他的位置。

若是泊瓷將他舍棄到底,徹底用式塵代替他。

他也不會如此的難過。

扶安俞靠在窗邊,任由冷風將自己纏繞,冰冷覆蓋在肌膚上,散去他所有的溫度。

他覺得血液在這種冷意之中流動得都遲緩了起來。

只是心臟還在痛。

如同已經四分五裂,痛到他的大腦都渾渾噩噩。

他覺得自己快疼死了。

可是,他不會在這種疼痛之中死掉。

因為心臟還在跳動,所以他在痛感之中更加清晰地認知了自己還活著。

******

皇帝病重後,天氣總是很陰郁。

今天已經是皇帝陷入昏迷的第三天。

天空烏雲密布。

這也是趙丞相與同僚們被困在宮中的第三天。

前兩天也是陰天,但是都沒有現在這般陰沈,仿佛大雨欲來。

趙丞相看著陰郁的天空,心情也很是壓抑。

泊瓷預言大雨降臨,皇帝的生命也會隨雨消逝。

趙丞相幾乎是難以入眠,今早更是感受到一陣心悸。

在趙丞相住處伺候的太監察覺到他的面色不對,特意去請了太醫。

太醫們幾乎都沒有休息,一直都在寢殿之中,時刻觀察著皇帝的情況,然後施針,備藥。

太醫給皇帝看診之後,他來到趙丞相的房間,趙丞相先是詢問了皇帝的情況。

太醫診斷趙丞相火氣攻心,給他開了方子,然後讓太監去太醫署取藥。

有宮女來通報,國師來見皇帝了。

這是泊瓷近幾天裏第一次來皇宮。

趙丞相一直在等著泊瓷,如今聽到泊瓷來了,心中更是急切,他猛然起身,頓時覺得天旋地轉,眼前發黑,整個人倒了下去。

丞相暈倒的消息傳到泊瓷耳中時,泊瓷剛剛準備進入皇帝的寢宮。

皇帝身邊一直都是二皇子在照顧,三皇女扶凝每天下午都會來一次。

安王也來過幾趟,但今天是臨王,也就是三皇女的生父到國都的日子。

由於皇帝昏迷,所以泊瓷下令讓安王與扶凝去迎接臨王。

泊瓷讓皇上房間的太醫都去了趙丞相那裏,然後讓侍衛打開門進入了皇帝的寢宮。

她剛剛進入皇帝的房間,皇帝突然醒了。

扶曲的臉頰凹陷更加明顯,憔悴又充滿病態,可是眼睛卻意外的明亮。

看起來精神狀態還不錯,難免讓人覺得這是回光返照的跡象。

太醫都不在,皇帝的房間裏只有溫公公和式塵。

溫公公剛剛想要去通知留在宮內的大臣們,可是卻被泊瓷攔住了。

溫公公立刻跪下行禮:“國師大人,皇上醒了,奴想去通知大人們。”

泊瓷看了一眼皇帝,有些驚訝地說:“皇上醒了嗎,是溫公公看錯了吧。”

扶曲大怒,只是他還來不及開口說話,看到泊瓷擡起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‘噓’的手勢。

下一刻,式塵已經用手帕捂嘴了皇帝的嘴。

溫公公頓時頭皮發麻,恐懼如同蟲蟻般密密麻麻遍布全身,他將額頭貼著地面都不敢動。

泊瓷什麽也沒有說,走向皇帝的床榻邊。

“皇上,你昏迷了三日。”

泊瓷眼中透著擔憂:“國不可一日無君。”

皇帝掙紮起來,只是他的身體根本就不能掙脫式塵的束縛。

泊瓷聽不清他嗚咽的聲音,只是從他憤怒到泛起紅血絲的眼中似乎就能感受到他在罵什麽。

逆臣。

逆子。

“皇上,今天臨王到了國都之後,大約只需一兩日,玄王也會到。”

泊瓷語氣溫柔地說:“他們可以參加皇上的葬禮與新帝的登基儀式。”

扶曲突然不掙紮了。

他猩紅地雙眼中恨與憤交織著,仿佛要化為烈焰將泊瓷燃燒殆盡。

扶曲很清楚,此刻他已經無法反抗泊瓷,門口的侍衛如同跪在地上的溫公公一般,因為恐懼著泊瓷而不會輕舉妄動。

泊瓷對式塵招了一下手,式塵有些遲疑,但還是松開了皇帝。

皇帝嫌惡地看向式塵,咬牙說:“果然是一個不該出生的東西,一點用處都沒有,不對,都怪那個女人,粗鄙,無知,竟然讓你跟山野村夫一樣長大。”

“皇上,二皇子與他母親的感情很好。”

泊瓷靜靜地微笑說:“惹怒他並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
扶曲胸腹起伏的厲害,能夠看出他的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,只是他並不想沈默,語言是他唯一的武器。

“我很早就留了遺詔,泊氏就是謀害君主的逆臣,你們泊氏總是說為國盡忠……”

“皇上,我在為國盡忠,而不是為你盡忠。”

泊瓷緩緩地露出笑容說:“您以為百姓們會在乎這龍椅上坐著誰,有著什麽樣的血脈,他們當然不會在乎,因為很多百姓一生都無法得見這一國之君。”

泊瓷語氣溫柔地說:“讓國家安泰地就是明君,他們需要明君,我也是這麽認為的。”

“你覺得朕不是明君,放肆,你這個逆臣……”

扶曲看到式塵似乎準備對他動手,他直接指著式塵破口大罵:“你更是一個蠢貨,你以為一個亂臣賊子能夠讓你安穩坐在皇位上嗎,泊氏是紮在皇權上吸血的蛀蟲。”

泊瓷輕嘆:“皇上,你這麽說,我會替泊氏那些窺天命而早逝的先祖們覺得難過,他們一直想盡辦法讓國家在天災與人禍之中更安穩,我也是這樣想的。”

式塵在泊瓷的身側,雙眼如同出鞘的利刃般充滿冷意與危險的註視著皇帝。

他看起來像是只要皇帝再說一句侮辱泊瓷的話,他就會扭斷對方的脖子。

扶曲咬牙切齒地說:“令人作嘔。”

“皇上,你為什麽不能專註於自己的職責,總是想著如何對付泊氏。”

泊瓷有些憂郁地撫唇說:“我的母親對於泊氏來說是一個很無能的存在,所以我必須來保證泊氏的昌盛,我們之前不是合作的很愉快嗎?”

“厚顏無恥!你們泊氏當真以為我不知道,你們明明可以阻止皇權的內亂,但是卻趁著內亂加深自己家族的勢力。”

扶曲真的太恨了。

這種恨意讓他恨不得撲過去撕咬泊瓷的血肉。

泊瓷失望地瞇起眼眸說:“皇上,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?”

“我說,你們泊氏狼子野心,還自詡忠臣,活該代代家主短命,泊瓷,你也活不了多久!”

式塵剛剛上前一步,泊瓷就攔住了他,微笑說:“二皇子,可聽出了皇上話中的不妥之處。”

式塵雙手微微握拳,似乎在壓抑著情緒,他皺眉說:“皇上想要拔除泊氏,但是內亂卻想依靠泊氏來解決。”

扶曲楞了一下。

泊瓷嘲諷地看向扶曲說:“皇上,你太貪心了,連取舍都不懂,你想要毀了泊氏,就別想依靠占星術,想要占星術,就跟泊氏保持利益關系,形成平穩的制衡,我的外婆應該告訴過你,你一生無子,可是你做了什麽,你不是很清楚嗎?”

扶曲看了一眼式塵,憤恨地說:“你本來不該出生的,是我讓你出生的,你這個孽子如今不跪下感激我,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,孽子連人倫都不懂……”

“皇上,別這麽激動。”

泊瓷平靜地打斷扶曲的話,指向窗外說:“下雨了。”

扶曲似乎想起了什麽,他呲目欲裂,泊瓷微笑著拍了拍式塵的手臂說:“二皇子,記得要對皇帝心懷感激,畢竟出生在這世間還算不錯吧。”

“是的,無論是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,還是如今遇見小姐……”

式塵目光柔和下來,彎起唇角說:“我覺得很幸福。”

泊瓷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,窗外的雨聲越來越明顯,她轉身走向大門。

“泊……”

皇帝剛剛張口,式塵已經表情冷漠地掐住他的脖子,一把將他按倒在床上。

扶曲的頭部撞在玉枕上,只覺得陣陣發暈,他臉頰憋紅地說:“泊氏信神真的是最大的笑話,扶辰,你給她當走狗……”

“劍。”

式塵的聲音如同落雨般透著絲絲涼意,“我是她的‘劍’,皇上,皇宮內不允許任何人攜帶武器,可是你卻允許了國師大人的‘劍’進宮。”

扶曲想要破口大罵,他當初以為式塵只要是個人,就會懂得為自己謀劃利益。

式塵手指縮緊不讓扶曲發出聲音。

事實上,剛剛他侮辱小姐與母親時,他就覺得這個男人可以永遠都不必說話了。

“父親,我告訴過你,我的名字叫式塵,這是我母親給我取的名字。”

“可是,你一次都沒有叫對過我的名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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